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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日落前離開日落山。
很喜歡大嶼山的山。
Left Sunset Peak before the sunset.
I like the mountain on Lantau Island very much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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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日落會是今年最後一個日落。
This year's last sunset is going to happen today.
(Mama C330F, expired Fujifilm Pro160NS)
那是一家小而寒酸的飯店。除了我們幾乎看不到別的住宿客人。我們住在那裡的一星期之間,在門廳看見的客人只有兩、三個左右,而且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住在那裡的客人。不過因為掛在櫃台板子上的鑰匙有一些地方空的,因此我想除了我們之外應該是有其他客人住宿的。就算不多,也總有少數吧。再怎麼說,總是在大都市的一個角落掛着看板,在職業別電話號碼簿子上確實刊登出號碼的,如果說完全沒有客人來的話,常識上是無法想像的。不過就算除了我們之外有別的客人也好,他們應該是極其安靜的一些人。我們幾乎既沒有看見他們的影子,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,也沒有感覺到他們的動靜。只有鑰匙板上的鑰匙配置每天都有些許的變化。他們都屏着氣息,大概像淡薄的影子一般貼着牆壁在走廊上來來去去的吧。偶爾一陣咔噠咔噠咔噠咔噠電梯升降的聲音客氣收歛地響着,但那聲音一停,感覺上沈默便比以前變得更沈重了似的。
…
「回到月球去吧,你呀。」她指着那月亮說。
…
他們想要對我訴說甚麼,想敞開心。他們幾乎都是心地善良的人。然而我卻無法給他們甚麼。即使能夠給,光是那樣也還不夠。我總是盡可能努力付出。盡我所能地全部做到。我也想向他們尋求甚麼。然而結果卻不順利。於是他們便離開了。
…
黎明時分我一面獨自呆呆眺望着月亮,一面想這要繼續到什麼時候呢?我是不是終究還會在甚麼地方遇見別的女人呢?我們就像遊星一樣自然互相吸引。然後又徒然地期待奇蹟出現,消磨時間,磨損着心,再分別離去。
…
有一天我接洽完工作後回來一看,信箱裡有一張風景明信片。是一張太空飛行員穿着太空衣走在月球表面的攝影明信片。雖然沒寫寄信人,不過我一眼就可以理解那是甚麼人寄的明信片。
「我想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比較好。」她寫着。「因為我想我可能會在最近和地球人結婚。」
…
我繼續在習慣着。
…
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逐漸僵硬化了。好像從身體的中心開始肉體組職一點一點地變僵硬下去了似的。
…
那是像舞步一樣的東西。習慣性的東西。身體記得了。一聽到音樂身體自然會動。周圍改變了也沒有關係。因為是非常複雜的舞步,所以沒辦法考慮周圍的情形。想得太多的話腳步會踏錯。只是不靈巧而已。不合潮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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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很抱歉正好好地動着呢。時間是會不停地過去的。過去漸漸增加未來漸漸減少。可能性漸漸減少,後悔漸漸增加。」
(Unfortunately, the clock is ticking, the hours are going by. The past increases, the future recedes. Possibilities decreasing, regrets mounting.)
…
他拿起搭在靠背的雨帽,檢查一下那濕的程度,然後又再放回去。「基於朋友之誼,想拜託你一件事。」他說。「我想再喝一杯酒。但我現在沒有力氣站起來走到那邊去。」
「可以呀。」我說。於是走到櫃台去,又買了兩杯啤酒。櫃台很多人,花了些時間才買好。兩手拿着玻璃杯回刑裡面的桌子時,他已經不見了。雨帽也消失了。停車場的瑪莎拉蒂也不見了。真要命,我想。然後搖搖頭。但一點辦法也沒有。他失蹤了。
瑪莎拉蒂從芝蒲的海裡被拖上來是第二天的中午過後。正如預料的一樣,因此我並沒有吃驚。從他失蹤開始,我就知道了。
…
有時不出聲地哭。我為已經失去的東西而哭,為尚未失去的東西而哭。但實際上只哭了很少而已。
三月二十日這一天,對所有在場的人,都是具有不同重量的特別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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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是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日,星期一。一個很舒服的晴朗的初春早晨。風還有些冷,走在路上的行人依然穿着大衣。昨天是星期天,明天是春分放假 – 兩個連休假之間。或許您正在想着:「但願今天能請假」。但是很遺憾因為種種原因,你不能請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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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我們所在的位置,就在霞關的通產省門前,人們嘴裏吐着泡沫,好幾個人倒在地上。道路的這半邊真的是像地獄般的光景。然而道路的那半邊,卻是視若無睹若無其事照常路過去上班的人們的世界。我一面看護着一面忽然望向對面時,走在路上的行人只是稍微露出「到底發生什麼事?」似的有點訝異的臉色看着,但那些人並沒有要加進這邊來的意思。那邊已經是完全另一個世界。腳也不停地, 一副與我無關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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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那時候,假定你是走在道路那邊的上班族的一個的話,你想你會不會轉到這邊來照顧倒下來的那些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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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想忘記、想忘記, 但一有甚麼,就會又想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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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喜歡聽醜聞,一面對你說真是苦了你啊,一面還以此為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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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竟要不是眼睛看得見,誰都能明白的受傷之類的,多半得不到周圍人的理解。明明有病,人家多半也以為你是「賴皮、撒嬌」,或「不夠努力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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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明明抱着很深的心理傷痛,卻不承認地過下去,有時候可能會變得非常危險
…
如果想要獨自一個人處理的話,往往反而會惡化, 這有必要借別人的幫助。對象並不一定要是專門的醫師。但必須是能理解的人。這是必要條件。就算把煩惱抖出來,如果被人家很直接地頂回「那是因為你太脆弱」的話,受的傷反而會更加深。事實上有很多人是被人家這樣殘酷地說的。昨天第一次來這裡看我的人,也是一直被周圍的人說你太脆弱太脆弱,而變得非常落寞消沈。這種狀態如果繼續的話,只會逐漸加深對別人的不信任感而已。真正的情形沒有被了解 – 這是沙林事件被害者的特徵。大家真的都很孤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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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前常會夢見自己變成鳥在空中飛,但在那時候做的夢裡,我卻是正在飛的時候,被擊落。至於是用箭射擊,或是用槍射擊的,則不清楚。但我被擊落摔到地上,並被踐踏而死 -- 這樣的夢。以前在空中飛的夢是快樂的,但現在卻變成惡夢了。